我家門前有一大片橘子林，每逢金秋時節(jié)，就黃澄澄的一滿園。

【資料圖】

當(dāng)紅火的秋風(fēng)被北方更迭著颯颯襲來時，微藍(lán)的空中，充斥著鼓鼓囊囊的冷空氣和幾絲漂黃了的微醺，涼颼颼的，卻又暖滋滋的。每當(dāng)最為清爽的這個時候，家鄉(xiāng)的萬物皆蘇醒過來，睜開了睡意朦朧的雙眸。

以青瓦和水泥板壘飾的石板橋坡下，鋪著一條清清淡淡的小溪，粼粼水波嵌著淺淺的溪溝順流而下，嘩啦嘩啦......孩子們最愛踮著溪上的小石板，淌著河流里潺潺的流水，濺起浪花翻騰朵朵，放任冰冷細(xì)緩的泉水滲透微薄的肌膚，從石板橋這頭淌到那一頭的橘子林，等到褲腳都渾濕了，等到衣衫上都沾滿水露，滿是一片歡愉的清清涼涼。

門前那片橘林不曉得是哪戶人家的，從沒見有人來打理，只是任憑瘋長在那兒，沒有什么，但卻長得極好的。金秋佳節(jié)，茂綠的枝條上就分出一個個又大又美的橘子，一個連著一個，一片連成一片。兩眼眺去，頭頂滿是金燦燦的，時不時冒出一點蔥花綠，絲絲空氣中摻雜些許柑皮味和濃厚的香甜氣息，那味兒可愛極了。

我總隨鄰家孩子下到田林里去。踮過小石塊，穿過小溪溝，碾過青石板，奮力地抵足尖，伸張手臂，刮弄著細(xì)細(xì)的枝條，去折樹干上的黃橘子。打啊，摘啊，鬧啊。橘子生硬地坐落在枝條上，打啊，打不掉，摘呀，摘不著，鬧得內(nèi)心惶惶的，可苦死我們了，卻也總有幾些個軟弱的橘子，稍稍一使，便“哐啷”壓下來，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芈淙胛覀兊目诖?/p>

那“美橘子”的，“丑橘子”的，大都黃澄澄的，飄香著醉人的味兒，從蒂根順著橘皮往下剝，橘皮里就碾開許多汁水，在蔚藍(lán)的天空中橘色的煙花炸裂開來，奔放的汁水越發(fā)濃烈，極其誘人。裹在嘴里細(xì)細(xì)嚼，嗯，舌尖酸酸的，甜甜的，味蕾漸漸綻放開來，吐露出一陣芳香。若是那極為苛刻的美食家，怕也是不會怎么挑剔它吧。母親總責(zé)備我們不許偷摘那片橘林的橘子，可我們不怕，還是偷偷去淌水摘橘子，也不聽母親怎樣在后頭喊我們，我們也不管。

似是后來，曾聽母親提起，那片橘林被伐了，小溪像是被填了，那條我們走過無數(shù)次的石子路，搖身變成了望不到盡頭的黑黑的柏油公路。

沒有了歡笑，沒有了清香，再也沒有淌濕的褲腳沾露的襯衣和那片黃澄澄的林子;有的只是車來車往，有的只是公路上無止盡的“嘀嘀”聲，有的只是車兒奔馳留下的一片煙霧，盤旋在家鄉(xiāng)的上空，久久沒有散去……

我不大明白，那些地方怎么可以面目全非，那里可有著我們在家鄉(xiāng)最美好的記憶。

今后的日子里，那片被柏油澆灌的家鄉(xiāng)園林，怕是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生活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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